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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女爵 (第7/11页)
受过,他的瞳中映着广场周边的灯火,望向少女时,有异样的光彩流动。 而少女浑然不觉,她的每一个旋身每一个踏出都仍旧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蓄力着的,那张满弦的弓拉到了极限,连弓身都开始了弯折,可她绝不退缩,一步比一步更咄咄逼人,一步比一步让杰斯奇感到没有退路。 他突然感受到了——他从不是这支舞曲的掌控者,她才是那个从初始看到终末的引渡者。 前进、后退、错身、贴合。 她在引领着他,冲上他未曾想过也没有真切意识到过的巅峰! 提琴的声线骤然激昂,杰斯奇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错步的少女拉回自己怀中。不知是否错觉,满目昏黄灯辉的朦胧中,少女的唇角真切地生出了笑容。 她的裙摆飞扬成圆满的弧,带着整支舞曲积蓄下的全部力量,旋身贴进了他的怀中!黑色的缎面在猛力的回旋之下缠绕裹覆,裙摆末端暗金色丝线暗绣的繁花瞬间隐没,如无形中攀满了院墙和花架的蔷薇花,在刹那间凋谢无踪。 广场上有刹那的宁静无声,所有人都无言地望着斯拉格家的公子,和他的舞伴,生着无人熟识的面容。 杰斯奇只能看见自己的胸膛剧烈起伏,为了跟随她的节奏,他的肺部像是抗议般发出断续而残破的风声。 汉斯爵士的提琴搁在长椅上,木质相触,发出极轻极轻的咯地一声。他鼓起掌来,那声音像是骤然惊醒了满广场的人们的梦,汉斯夫人站在丈夫身后,同他一道鼓起掌来,她碧蓝色的瞳中,满载着讶然与敬佩的神色。 尽管在城市中时,她和丈夫也只能算是最末流的小贵族,但这样大大小小的舞会,她也可以说是参与无数,但是极少,不,应该是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位贵族女性,将这样原本仅作为交际方式的舞蹈跳的像是征伐的战歌,她的气势和力量,真真切切如同士兵持着长枪切入万军之中。 她知道她的丈夫会懂——他本就是从战火的灰烬里再生。 他们的掌声回荡在巴捷尔的小广场上,像是石子投入潭中,晶亮的涟漪随之一圈圈地扩散着,从细雨化作雷鸣,将广场和灯火,都尽数包裹。 在民众的欢呼和掌声中,杰斯奇久久地凝视着少女如同陈化琥珀一般的双瞳,沉凝而兼带酒液般醇厚的质感光泽。她早已从他的怀抱中退走,眉目间的笑意仍是方才在场边那般清冷而若有似无,她抽了手,转身即走,甚至连理应存在的那一句客套一般的道谢都不曾有。 她径直坐回了场边,而杰斯奇在灯火与人群的围拢中,静立了良久。 他知道如果方才的那支舞曲能够算作是一场交锋,那么他输的就是真切地凄惨着。他不仅没能引领她,就连与她相伴都是异常地困难着,拼着一口气硬撑,才没有在人群之前出丑。 汉斯爵士在舞池边拉出一个短音,那是下一支舞曲的预演,杰斯奇骤然回过神来,他的身边尚还有数名身着粗陋舞裙的少女,晶亮着双眸似是期待能得到他的邀舞。 而杰斯奇却突然觉得完全没有兴致了。 他无视那些女孩们流露着失望的眼瞳,在舞曲的间隙里穿过舞池场中,无数重新摇转起来的裙裾与长发中,他的目光有些迷蒙。 在山间的巴捷尔小镇上,在东方的米涅沃尔城中,跳舞的女孩多如繁星,却从未有任何一个,和她相同。 而少女现下里坐在场边的木桌旁,有些无聊地喝着侍从为她斟满的红酒。 待他走回了场边,第二支舞曲也已经结束,他的目光越过人群,看见汉斯爵士将小提琴递给了夫人,笑着回应了几句镇民的问候,向着他们的方向一路行来。 他大约也是发现了什么,在巴捷尔镇里,本就不该有如此熟络而面生的舞者。“……少爷。” 午后的林地里,艾德提着一只陈旧的鸟笼随在杰斯奇身后前行,暖金的阳光投进树木的缝隙,划下一痕光明,一痕阴翳。 杰斯奇并没有理他的侍从,围着一棵尚算粗壮的松树走了几圈,拍了拍松树粗糙的树干,觉得还算结实坚定。 “实在是太危险了。”艾德望着杰斯奇卷起袖子,尝试着在松树的枝桠上寻找可攀附的地点的时候,觉得自己无法不提出抗议。当然他也知道,杰斯奇并没有听进去。 杰斯奇确实没有听进去,他的眼前时不时浮现出今早的楼馆里,特莉雅逗弄着他送去的那只金丝雀的情景。 他没有猜错,她确实喜欢那种羽色鲜亮,鸣声动听却又乖顺听话的小东西。而她也实在是太适合了——锦衣玉食,妆容华丽,端端正正地坐在黄金堆叠出的城堡里,手中同他一道持着他们的权力。 他知道这个想象委实是有点早了,可他觉得自己确实是看到了希望,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,他还知道她住在哪里,现在他连她喜欢金丝雀都知道了,眼下就要再抓一只给她送去。 他想起那只金丝雀孤零零地立在笼子里,真是可怜啊,她还在等待着她的爱人来临。